我令人难以置信的“边学边教”中文经历
作者：唐丹宁
我在内华达州的Clark County School District已经从教１３年了。１９９８年开始从事教职时我还只是一名代课老师，两年后成了Cheyenne High School的全职英文老师。我热爱我的工作，那时我想英语教学将是我的终身职业。但是，五年前当我的学校宣布将开设中文课后，我的生活从此改变。
中国是世界上经济发展最快的国家，美国学生要想在今后全球商业环境中有竞争力，他们需要熟练的中文和对中国文化的全面了解。２００６年春天，我们的校长Jeff Geihs博士在参加英语系会议时跟大家分享了学校的愿景：“如果我们的学生将来有计划投身商海，我们应该大力推动中文普通话教学。”但问题时，当时我们学校找不到持有内华达州教师资格证书的中文老师。于是校长提议，如果谁愿意去学习这门外语，然后再回来教学生，学校会用拿到的Grant全力资助。
我当即自告奋勇！
我在拉斯维加斯土生土长，老实说，尽管当时毫不犹豫选择了迎接挑战，但对自己能否有把握做好这份工作并不十分自信。许多人也都不敢相信连一个汉字都不认识的原国籍波兰的美国人――我，可以教孩子这么难的语言。同年４月，学校就对外公布我们高中将于２００６学年开设中文课。从那一刻起，我就一直感觉到自己肩负的巨大压力。
那时，除了任教我还在当地的沃尔玛超市的理发店里兼职。我很快去一个大学书店买了一本中文入门书。每逢周末，在没有客人的时候，我会把汉字做成字卡进行自学。两个月后，学校把我派到位于中国成都的四川大学，进行了６个星期的沉浸式中文学习。
唐老师和 John Hsu 在中文教室我住在四川大学校园内的学生公寓。在课堂上，我初尝了“世界上最难学的语言之一”的厉害。老师看着我叫我的中文名字，我竟然完全不知道她是在跟我讲话！头两个星期，我拼命学习，但无济于事。我面临的挑战还不仅仅在课堂上。我不知道如何用中文点菜，天天都在吃宫爆鸡丁，因为我只会说这个。每次上出租车我都很恐慌，因为通常情况下我用中文说出我的目的地和方向后，司机总是误解我的意思。项目结束后，我告诉在那时结识的人明年夏天我会回来，他们都认为我走上了正确的学习轨道。
我在２００６年秋季开始教中文，而在中文学习方面，我只比我的学生提前了一个学期而已！对于能够率先在内华达州参与创建第一个Ｋ－１２中文项目，我感到无比自豪。受益于这个项目的对外宣传，我又很幸运地遇到了充当我语言学习导师和课堂志愿者的两位中国人。John Hsu 和 Pei Hsu两位都投入很多时间帮我。John Hsu每天都到我的教室里帮忙、充当我的助手，而Pei Hsu则在每个周末辅导我的中文学习。
当然，一个暑期的沉浸式学习并不足以让我胜任中文教学。从中国返回后，我报名参加了拉斯维加斯大学的中文班。为了能够教中文，我必须获得亚洲研究方向的１６个学分才行。中文课时间和我平常任教日在同一天，为了能够赶到课堂，我请一个同事帮我代最后十分钟的课。但半数时间，我还是不能按时到。因为在中文课上老师只讲中文，如果晚到了我还要另花１０到２０分钟才能搞清楚老师在讲什么。
唐老师和孩子们在一起，摄于中国成都那一学年结束后，我信守承诺回到中国成都，参加了第二个为期９周的中文沉浸项目。在课堂外，我竭力练习我的所学，但发现自己还是经常不得已用很奇怪的哑语手势跟当地人打交道。譬如，买香皂时，我在便利店向售货员比划着我正在淋浴；买牛奶时，我要做出挤奶牛的动作……终于有一天，在出租车上跟司机交流时，我很高兴地发现我完全听懂了他说的话。虽然我知道被称为“很麻烦的女人”绝不是什么恭维的话，当我从司机口中听懂了“麻烦”一词时，既高兴又抓狂。
２００８年我在佛蒙特州的Middlebury College进行了为期９周的暑期沉浸式中文学习。因为我们每个参与者都承诺在项目期间不说一个字的英语，只讲中文，在跟我的孩子讲话时，我要在晚上溜出宿舍，躲在灌木或者大树后面，小声在电话里跟他们耳语。那真是一个漫长的夏天，但所有付出又很值得。我学到了很多东西，等我返校后便开始教高中中文III了。在那一年我又被告知，我们应该为下一年提前进行准备，因为来年学校要开设AP中文。我设计的AP中文教案和教学大纲审批通过后，２００９年秋季我们果真就开了中文IV的AP课程。
２００９年夏天，我呆在内华达州完成了亚洲研究的学士学位，也完成了我的中文辅修课。同时，我和Pei Hsu仍然经常泡在图书馆学习、提高我的中文水平。从教学能力看，我已经可以从高中中文I 一直教到中文IV的AP课程。但我自己的中文学习之路并没有就此止步。在学校的支持下，２０１０年夏天，我又奔赴中国上海参加了在那里的举办的暑期中文沉浸项目，为期６周。
那年夏天，迎来了我中文学习的重要转折点――我终于可以在课堂外“张扬”自己的中文了。有一天，我在上海新天地一家咖啡馆排队点咖啡，两个年轻人插队站到了我前面。当时我很自然地顺口就甩出一句中文：“你们为什么不排队？”听到我讲中文他们十分吃惊，道歉后他俩迅速站到了我后面。在经历了前两个夏天在中国几乎每次都是我成为最后一个接受服务的人后，我不假思索中文就脱口而出的那一刻，真是来之不易又意义重大。更重要的是，我已经可以自信满满地跟母语是中文的人在任何生活场景里有效沟通！
去年夏天，我入选了一个由American Council for International Education资助的为期６周的又一个中文沉浸项目，学习地点是在中国长春。结束这个项目返美后，我决定跟随我的老校长Geihs博士去他新上任的Liberty High School工作。在这里，我跟Geihs博士和其他同事一起努力，开设了本校全新的中文项目。
五年来，边学边教，我对中国语言和文化了解越来越多。我特别敬畏中国人在教育方面的价值观。记得在成都的第一个夏天，星期六早上的书店里，大批年轻人坐在地上阅读和挑选书目――书店里的桌椅根本不能满足他们的需要。我常常在我的课堂上跟学生分享这一幕，以鼓励他们要像中国学生一样勤奋读书，努力学习。
现在，Liberty High School 的中文项目里有接近１００个学生，预计这个数字还会持续增长。做为一个中文学习者，我知道鼓励学生大胆发言是多么重要。在我的课堂上，我用多媒体工具让学生练习对话。我也知道学习写汉字有多难。在开始教学生汉字时，我使用在线应用程序捕捉汉字书写笔顺并把图像投影到白板上，另外我也让学生使用小白板在下面重复练习。我更知道，学生在课堂上的所学最终都要拿到现实场景中检验、应用。当我教“方向”时，我设计了一个寻宝项目，所有线索都用中文标注，并提前被偷偷放在校园的不同地方。学生需要读懂前一个线索的全部内容才能找到下一个线索。
“如果我能做到，你也能够做到。”我永远也忘不了刚开始学习中文时无助的感觉，所以经常用这句话来激励刚刚开始学习中文的新生。同时，我也相信鼓励学生努力学习中文的好办法之一，是让他们的学习体验好玩、有趣。
为了活跃课堂，我在教学中融入了大量游戏和活动。我试着把一些美国游戏变成中文的版本。例如，当我教学生“餐饮”主题的时候，我改造了美国的“钓鱼”纸牌游戏。我用自制的纸牌而不是普通的纸牌，其中每道主食都有四张。学生仍然要遵守“钓鱼”游戏的规则，但他们必须正确发音每道主食的名称才能向对方索要自己想要的牌，这才有可能凑齐一套四张同样主食的牌，赢得点数。当我教“租房子”主题的时候，我把另一个美国游戏“线索”也改成了中文的。原来的游戏盘、每个房间、每张卡片都用中文标识。原来的游戏是猜 杀手，这个改造后的中文游戏并不是让学生猜杀手的身份。因为他们手中的“武器”卡片的内容已经变成了“爱好”，我们要猜测的是一个人的爱好。当然，整个游戏过程中，学生必须全都要用中文进行猜测、推理和分析。
我“边学边教”中文的经历有点令人难以置信，但自己却乐于其中。在参加了５个沉浸中文学习项目、拿到又一个大学学位后，可以自豪地说我是一名中文老师了。如今我可以说中文、写汉字，还能够教学生中文和中国文化，再也不用担心会有人怀疑我的能力和教学效果。有人告诉我，我的中文水平现在处于中级。在中文教学方面，我也已经超越了“新手”阶段。但我很清楚，这还远远不够。我和我的学生都想完全掌握这门语言，因此，我已经开始为下一个暑期的“中文冒险”做打算。
Denise Tatum is an Chinese teacher in the Liberty High School, Las Vegas, Nevada. She played a pivotal role in developing the first K-12 Mandarin Chinese program in Nevada at the Cheyenne High School. Ms. Tatum helped the Liberty High School to open its new Chinese program and she also worked on a grant task force that made it possible for the Clark County School District to open a Confucius Classroom. Ms. Tatum obtained her BS degree in Secondary Education at the University of Las Vegas in 2000, MA in Teaching English as a Second Language at Nova University in 2002, and BS in Asian Studies in University of Las Vegas 2010. Ms. Tatum was the Northwest Region Kiwanais Teacher of the Year (2007) and Myra Greenspun Teacher Excellence Award recipient (2010).